刚刚痛苦洪流冲刷晃动的精神污染,像是一瞬间就从她身体里消失了。
“你知道吗?”安溪兴奋道:“那个有点矮矮的,好像有三条腿的影子,其实是我村长奶奶在拄着拐杖。她旁边的影子高高瘦瘦,手腕能到膝盖那个,是镇长爷爷,我村长奶奶可讨厌他,每次见面都要打一顿。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,他又打不过村长奶奶,却能当镇长爷爷。”
“还有那个那个,最里面那个,我妈妈,她每天很累,所以最喜欢躺在躺椅上。我小时候怕妈妈饿死,我就没有妈妈了,所以我经常趁着妈妈睡着了,偷偷掰开妈妈的嘴巴往里面塞吃的。”
“养活妈妈,可真不容易啊。”
因为她本人屡教不改频频挨罚,挨罚的时候没有时间去塞饭。
但是安溪一点也不提这些,她感叹完之后,就很顺畅说道吃的。
“我最喜欢吃的就是……”
另一道安溪的声音也尝试过开口,只是发出一个音就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字音里,一直到等到安溪说畅快了,它才找到机会出声。
“只要拉开这道门,你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“你在开玩笑?”安溪好奇道,“我需要配合你笑一下吗?但是我实话你别生气,这个玩笑不太好笑。”
安溪说着仔细看了看地面,确定她现在踩着的地方没有一张脸才一下坐下去,继续说道:“其实我感觉你这样说话,还有一点难听呢。”
声音没有回答,安溪自己说了下去:
“好像我妈妈不要我了一样,我想回家还得搞个特殊通道。哦,还是不正规不安全的通道。”
“我只是出来上学的呀!”安溪挠了挠头发刺到的脖颈,从口袋里翻出来一根新的红绳,一边绑头发一边说:“等学校放假我就回家了。很快的,班主任说十月一就放假了,现在是九月二号,等我醒过来说不定就是九月三号,不到一个月,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她给自己说高兴了,开始畅想起来:
“我放假,思思她们应该也会放假,然后我们就可以在家里见了,她肯定会很好奇我在外上学的经历,我可以给她讲七天七夜!我保证,我可以坚持不睡!”
安溪乐完视线回到门上,又道:
“我不可能拉开门的,我都想好了,等我高中毕业之后,就报名安中大学,我查过那个学校,它跟我家的距离,比启航跟我家的距离还近呢。而且这个大学里还有一个专业叫做《山村管理与治理》,我到时候就报这个专业,等到我学成之后,我就是下一任村长。”
她认真地看着影子门。
“如果你刚刚不是开玩笑,而是在询问我的话,那么我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答案。”安溪:“我知道我要走哪一条路,我知道我的终点在哪。”
“我也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,所以你的捷径就算是安全的,无害的,我也不会选择的。”安溪说完打了个补丁,“除非你是巴士。”
暖光没有再说话,安溪就静静美美看着影子们。
安溪当然知道影子是假的,是一个诱惑,但她刚离开家的时候,其实就有点想家了。
不过她也知道了:可能在很多年前,还没有失控的静静,就站在她的位置,面对相同又不同的诱惑。
那个时候的静静是什么样子的?
她的污染已经到了极限,她的朋友、老师、同学或死亡或消失,与此同时她又因污染的特殊性容纳太多太多来自于朋友的、同学的、长辈的、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痛苦。
一道声音对她说:“来吧,打开这道门,你就能够跟他们在一起。”
她,他们,是静静容纳的痛苦源头,却也是她幸福的源头。
安溪清楚记得:在哭海最底层是笑声,在痛苦之下是被淹没的快乐。
那个时候,静静在已经决定锁上门一个人呆在四班教室里面对失控的时候,听到这样一个声音,她会打开门吗?
“她不会。”安溪看着摇晃的躺椅影子,说道:“她不会打开门,她如果会选择妥协,就不会有这么多张脸了。”
“生命的尽头,理智的边界,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坚守,永远清醒呢?”
“我不知道答案,你这样问话,是很难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的,因为确实我既不能保证自己做到,也不能保证哪一个人能做到。”安溪坦诚道,“这种事是要靠做的,不是靠保证的。”
“她已经做过了,我想她做到了。”
“你应该修正你刚刚的话:这里最初的主人,曾在现实里遇到这样一道门,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。现在,轮到你了。”
“下次不要随便修改别人的选择啊。”
暖光的声音又变得平和稳重,“没有人说你猜对了。”
安溪抬了抬下巴,很自得道:“但我聪明,我很少猜错朋友的选择。”她举了个例子,“我猜思思会污染我的嘴巴,她就不会污染我的眼睛。”
“不过你没有下一次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