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望远镜的镜头,那张脸就在眼前,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,近到冯谁能看到他衣服上的金线纹路。
两支紫藤花左右簇拥吼叫的猛虎,野兽的眼珠子冰冷森然,一模一样的徽章,比制服后背的要小些,绣在左胸口袋处。
两人对视着,一时谁也没说话。
少年微微躬身看着墙外的冯谁,惊讶毫不掩饰地袒露,看了片刻,他目光往后,眼睛一下子睁大,仿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世界。
“你……”小孩试探着出声。
冯谁先发制人:“是你吗?”
“……什么?”
冯谁死死盯着他,左手解锁手机,点了几下,手臂穿过绿篱缝隙,怼到他眼前:“这个人,今天上午,是你打伤的吗?”
少年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,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,而后又转向冯谁,没说话。
冯谁感到一阵烦躁。
无法忽略的怪异感。
眼前这小孩看起来挺有钱,打着高尔夫,穿着绣金线的名贵衣裳,漫步在仿佛连空气都透着凉丝丝香气的草坪,举止优雅又从容,但这短短的交锋里,冯谁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。
“阿与!”远处传来喊声,越来越近,“阿与怎么了?”
冯谁看了眼少年跑过来的同伴,眉头皱了起来。
小孩的反射弧这才完成,对冯谁说:“不是我。”
手机震动,收到一条微信
【独木成林:就是这个崽种!】
冯谁举起弹弓,少年看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,脚步后撤。
“阿与……谁在那?!”
少年就要跑开,两个同伴离这处只有不到二十米,鬼使神差地,冯谁丢了弹弓,一把抓向对方:“敢做不敢当哈,你个……”
冯谁没有抓住他,他的手擦过小孩的手背,对方胡乱挣扎着退开,一道白光划着弧度朝冯谁而来。
“来人!来人!”t恤男看到了冯谁,见了鬼似地抓着电话大喊,西装男一个箭步冲过来。
冯谁凭感觉抓住那道白光,一个后翻躲过了西装男凌空踢来的一脚,木板破烂的声音交织着大呼小叫在身后远去,风带起他额上的汗,预定的路线万无一失,等嘈杂的人声、扩音箱广告声、汽笛声涌进耳朵时,冯谁已经身处人来人往的居民区大街。
他抹了把汗,平复剧烈的心跳,脱下双面外套反穿,脚步不停地从路边便利店拿起先前放的背包,取出鸭舌帽戴上。
直到坐上公交车后座,冯谁才缓缓呼出一口气。
他张开手心,上面躺着一个珠子串的小老鼠。
珠子的触感莹润生凉,在变换的光线里泛出珍珠一样的色泽,冯谁将小老鼠收回了口袋,看向窗外。
迈巴赫57在盘山公路上无声行驶,车窗外的碧蓝大海泛着凌凌波光,海浪拍在礁石上,如火车轰隆碾过。
高尔夫球场的事已经过去一个月,冯谁每次看到老鼠钥匙扣,就想到那个怪异的少年。
林叔说就是这个畜生把他打得重伤住院,一分钱没赔,还威胁林叔要弄死他。
一墙之隔的小孩,茫然无措地说:“不是我。”
冯谁揉了揉额角。
车子驶过一座座掩映在清幽花园里的别墅,爬上山顶,铁艺大门打开,沿着漫长的车道又开了几分钟,最终停在一栋气派建筑的大门前。
冯谁的尖头皮鞋踏上鹅卵石路面,扑面而来的水汽沁凉,阳光下的喷泉折射出七彩光线。
他看了一眼,走上台阶,来到十二道立柱的大门前。
一个高挑的男人朝他伸出手:“冯先生?”
“是我。”
冯谁握上他的手,干燥有力,一触即分。
男人直视他,眼珠不合年纪地没有浑浊,对视的刹那精光毕露。
冯谁跟着男人进了大门,空调的凉意瞬间浸透了骨骼每一丝缝隙。
“小少爷今天刚好在家,我先带你过去。”
“有劳。”
冯谁落后半步,打量男人。
他年约五十,穿一身修身剪裁的西装,冯谁看不出料子,但只一眼就知道比自己这身下了血本的定制贵上起码两个零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