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她的性格,别人要是敢这样坑她,下次就算是摔下悬崖、摔下火坑、摔入丧尸堆,凌姝都不会再次伸手。
这话让沈醉眼神微动,终于泛起了一丝活人气。
凌姝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酒瓶碎片:“你还要再去找一瓶酒吗?”
沈醉垂下眼,凝视着地面。
他没回答凌姝的问题,而是突兀地说:“我父亲左手和左腿都受过伤,每天疼痛难忍,必须喝酒才能缓解。”
凌姝没想到他突然开启了谈心模式,有些意外地扬眉。
她本来就对沈醉的过往感兴趣,见他愿意开口,当然愿意捧场:“哦?那为什么不是他自己出来找酒?”
沈醉依然低着头:“那年家里进了歹徒,我父亲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,手上和腿上都被捅了一刀。”
这倒是让凌姝有些意外。
难怪沈父会拿自己喝酒的事情来拿捏沈醉,他竟然是因为沈醉才受伤的。
她想了想,问道:“你那时候几岁?”
沈醉回答:“六岁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有一丝轻微颤抖,“父亲受伤前……对我很好很好。我的拳法和刀法根基,都是他在六岁前带着我打好的基础。”
说起这些的时候,沈醉脑海中隐约浮现儿时的快乐记忆。
记忆里的父亲高大沉稳,脸上时常带着笑意,高兴的时候还会把小沈醉扛在肩膀上,在武馆院子里跑来跑去。每到这种时候,小沈醉都会伸出手,用力张开手心,感受指间流动的风。
这些快乐的回忆如此深刻,他已经很久都不敢回想。
沈醉摇摇头,似乎想把回忆的画面晃出脑海。
“沈乐比我小三岁,小时候偷懒吃苦,不肯练功,父亲没有管他,由着他去了,所以他现在功夫才不行。”
难怪沈乐现在和别人一起欺负他。
大概是因为不甘和妒忌。
凌姝对沈乐的心情不感兴趣,重复着沈醉的话:“受伤前对你很好,那受伤后呢?”
沈醉的头垂得更低,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
或许,他的逃避正代表了答案。
凌姝没说话。
对于这种家庭伦理剧,她确实不太擅长。
不过,她觉得确实有点不对劲——就算沈父受伤是为了保护沈醉,也不应该从此态度大变。
那会沈醉才六岁,是个完全没有自主能力的孩子,伤沈父的明明是闯入家中的坏人,沈醉又有什么罪?
难道弱小也是一种罪吗?
不对劲,很不对劲。
凌姝眼中闪烁着思索,继续追问:“你六岁前后,你父亲对你母亲和弟弟的态度有变化吗?”
沈醉沉默片刻:“那个女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,她是在我七岁那年嫁过来的。至于我弟弟……父亲他,很疼爱我弟弟。”
凌姝又问:“那你继母对你弟弟好不好?”
沈醉抿唇,点点头。
继母对沈父和沈乐都很好,唯独对他客客气气、视而不见。
有时候沈醉甚至会有些恍惚,觉得父母和沈乐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,而他只是个误入的路人。
说起这些,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。
他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,蹲下身捡地上的酒瓶碎片。
凌姝俯视他,突然说:“其实我的经历跟你差不多。”
沈醉拿着玻璃碎片的手微微一顿。
“我从小就走失了,被乡下的孤儿院收养,从小到大吃不饱穿不暖。”凌姝淡定地说,“等我长大了,好不容易和父母相认,但他们已经收养了另外一个女儿,所有的爱都给了她,并不喜欢我。本来嫁来盛家的应该是他们收养的女儿,可他们不想她嫁给一个植物人,所以想到了我,威逼利诱把我塞过来。”
本来这段故事挺悲惨的,但在她淡淡的叙述里,好像也就是那么回事,没什么大不了。
沈醉站起身看她,眼中流露着意外。
他说:“原来你就是凌姝。”
凌姝扬眉:“嗯?你知道我?”

